「向着地狱的深处」
主线000001册。
「向着地狱的深处」
“明天...... 有空的话,我们出去走走吧?”
芊玖的声音很轻,像是风吹过一池落叶,在安静的屋子里却意外地清晰。
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眉头微微皱起,眼神像是穿过了什么,看向芊玲的时候仿佛透着一种说不清的倦意与期待。
“啊?”
芊玲愣住了,半晌才反应过来:“怎么突然想出门了?”
三年来,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姐姐主动提起“出门”这两个字。
芊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,最多在家里转两圈,突然说要“出去走走”?说实话,这听起来比她突然说要去爬雪山还让人不可思议。
而随之而来的,是一种莫名的不安。曾几何时,芊玖对这个世界的抗拒已经深到连房门都几乎不愿迈出一步。而现在,她却如此主动地说出那句话。
“只是...... 想再看看外面的样子。”芊玖牵起芊玲的手,语气软软的,还带点委屈巴巴的感觉,看起来像是被藏起来的小猫突然冒出脑袋。
芊玲一时语塞,只能紧紧握住那只微凉的手,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。
“......好啊。”
她答应了,尽管内心的忐忑像涨潮一样一寸寸漫过。
第二天一早,天还没亮,芊玲就醒了。
她静静躺了一会儿,却再也无法入睡。脑海里总是回荡着昨晚姐姐的那句话,整夜都紧绷着神经。
快要天亮了,她便起床洗漱、收拾昨日用过的杂物。把该丢的都丢掉,剩下的收拾整齐,最后扫了一遍地。一边做着这些,一边不时回头望向房间,看到姐姐还没睡醒。
做好这一切后,芊玲悄声出门,准备买些早饭回来。
街上风有些冷,天色刚刚泛起些许白晕。太阳缓缓从远方升起,橙红色的光穿透薄云洒落下来,把尚未散尽的夜色一点点染亮。
芊玲走进熟悉的包子铺,点了几样姐姐平日最爱吃的。她提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走在回家的路上,心里却始终沉甸甸的。
等她回到家时,天已经完全亮了,而芊玖还在熟睡。
天气清凉,阳光却透着热意。她打开空调,轻轻坐在床边,看着姐姐安静的睡颜,神情恍惚。
临近中午,芊玖终于醒来。
那一瞬间,她眼神柔和,呼吸也变得安稳。芊玲心头微微一动,久违的轻松终于回到了姐姐的脸上。
“起啦?洗漱一下来吃早饭吧...... 虽然都快中午了。”她一边拆开包装袋,一边温柔地唤着。
“嗯...... ”芊玖的声音还带着睡意,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。
芊玖简单洗了脸便返回房间,坐下来和芊玲慢慢吃着包子。两人吃得不多,只分了三个小包子。
吃完后,芊玲几乎没怎么休息,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。
“走吧,说好了的,今天出去走走。”
她眼里有光,像是从沉睡中苏醒的某种渴望。
“哎呀... 别这么急嘛... 刚吃完饭,还没坐热呢......”
“诶... 我自己能走,别拉我啦!”
芊玖像个孩子一样推开芊玲的手,却还是紧紧跟在她身边,语气急切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欢快。
她的脚步那么急切,像是在追赶什么,又像是在逃离什么。
而芊玲,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,心中揣着不安与柔软,踏出门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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芊玖和芊玲依偎在糕点店门外的长椅上,手里各捧着一小盒甜点,像是偷偷溜出来约会的少女般安静又满足。
“来~吃一口~”
芊玲像哄小孩一样把勺子凑到芊玖面前,奶油不多的蛋糕胚正是芊玖最喜欢的那种。
“啊——呜。”
“嗯~”
芊玖一边吃,一边眼睛微眯,脸上写满了满足,“还是这个味道,连空气都变甜了。”
“不过嘛——”她眨了眨眼,“这个小蛋糕也太小了吧?完全不够吃啊。”
“那要不......”芊玲看着她嘴角还沾着一点蛋糕屑,忍不住笑出了声,“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?顺便找点别的吃的?”
说话间,她又投喂了芊玖最后一口蛋糕。
“嗯......那就去‘桥下小巷’吧?”芊玖提议,“那边有家新开的可丽饼店,我上次路过看到超香的。”
“好耶~!”芊玲切换成雀跃模式,拉起芊玖的手站了起来,“那我们现在就出发!”
“哎呀等等!”芊玖突然停下脚步,“回去之前要再买点小蛋糕带走~不然回家又要后悔了!”
傍晚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,斜斜地洒在她们身后,像柔软的丝带交织在一起,一路飘向归途。
小吃街的喧闹声渐远,化作甜丝丝的回忆。芊玖今天大方得不像话,从烤串到糖葫芦,一路请客请到夕阳西下。
“你再这样请客,我要写个账本记下来了哦。”芊玲打趣着,嘴角还带着点没擦干净的糖霜。
芊玖则装作一副“被富婆包养也没办法”的表情,得意地哼了声。
她们一路嘻笑着,直到路过街角的空地。芊玲突然停下脚步。
“等等,姐姐—— 坐一下吧。”
那是一排简陋的秋千。她拉着芊玖坐上去,两人并排轻轻荡着,一点一点靠近。
“放心啦。”
芊玲靠在姐姐肩头,声音低而柔。
“以前的事......真的没关系了哦。现在的我们不是也很好吗?”
“而且——”
她突然抬起头,笑得像是在阳光下绽放的小花。
“明天我们要干什么好呢?比如说......去吃早餐,然后买两杯超级冰的奶茶?”
“怎么样?”
芊玖眨了眨眼,嘴角微微上扬:“......好像,也不错。”
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,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心跳。然后默契地松开手臂,同时从秋千上跳下来。
“回家吧。”
芊玲握住她的手,语气轻快而坚定。
“嗯!”
芊玖使劲点点头,笑容里带着点傻气,“那就走吧——别掉队咯!”
她们的背影缓缓走入城市的夜色中,像两颗并肩前行的小星星,慢慢地融进了灯光斑斓的街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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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阴雨天,虽说只是下着毛毛雨,可天却灰得在室内都不得不开灯。
她们吃过午饭就一起坐在一家咖啡店里玩着手机。
"芊玲?还记得我吗~?"
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大哥哥在柜台里唤着芊玲。
"好久没来,现在已经找到工作了嘛?哟,还带了一位美女来呢?这位是你朋友?"
芊玲还未反应过来,他就接着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。
"嗯,是那种关系的女朋友吧。工作嘛...... 还是算了吧。"
芊玖用很故意的语气答。芊玖和她确实也是「那种关系」的女朋友,虽然没有在正式地恋爱;至于工作,这对她来说似乎有点为难了。
以前,她也曾来这家咖啡店应聘,这位少年就是老板的儿子。只是芊玲当时年纪太小了,即便真的能做得好,也不会有人敢收留她,这家店也不例外。
雨还是没停。
窗外的雨丝在玻璃上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,偶尔被风吹歪了方向,又迅速重新排列,像在试图遮掩什么,又像在不甘地诉说什么。
芊玖撑着下巴坐在窗边,眼神懒懒地望着外头。
咖啡馆里弥漫着烘焙豆的香气与淡淡的肉桂味,窗外湿冷,室内却温暖得像柔软的被窝。
芊玲已经在看着视频解闷。而芊玖没看手机,只是侧过头看着她发呆。
“你还记得...... 爸妈以前也喜欢在这种天气喝热可可吗?”
芊玖忽然开口,声音低得像是怕惊扰了雨声。
“嗯?”芊玲抬起头,愣了下,然后点点头,“记得啊。妈妈会在上面撒一点糖粒,你还老抢我杯子喝。”
芊玖勾了下嘴角,没有说话,只是又把脸贴在窗玻璃上,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描出圆圈。
“......我其实不太记得他们的声音了。”
她轻声说,像是在跟空气倾诉:“但是下雨的时候,就总觉得他们好像还在。”
芊玲看着她,眼神忽然柔下来,把手机放到一旁。
“那要不要今天晚上...... 我们煮热可可喝?”
芊玖点点头,鼻子有点酸,但没说话。
外头雨声忽然大了一点。玻璃窗被风吹得轻轻咚了一下,像是谁在门外敲了敲。
“欸?”芊玲转头看了眼,眉头轻轻皱起。
“怎么了?”
“......没事。”她摇摇头,“好像是有人在外面看我们,但走掉了。”
芊玖也跟着望出去,却只看到模糊雨幕中的街灯与模糊行人,什么也没有。
“是以前店里的人吗?”她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
芊玲轻声说着,心里却隐隐升起一点不安。
她总觉得,有些东西正在悄悄地接近。
“咦?”
芊玲忽然低声惊呼了一下,重新拿起了手机。
“怎么了?”
芊玖回过头来,看到芊玲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不对。
“姐姐... 过来看看这个。”
芊玖迟疑了一下,走过去坐到她身边,望向屏幕。
那是一则刚刚推送出来的新闻,新闻标题用加粗的红色标记着紧急更新:
《苵国国防部发布通告:已确认2276年西工业区集体中毒事件为恐怖袭击,初步锁定幕后组织,尚在追查中》
芊玖的指尖一僵。她忍不住伸手点开了全文。
> 【2276年春季,苵国西工业区发生集体中毒事件,造成数百人伤亡,具体原因一直未明。今日,苵国国防部首次对外证实:该事件由一个长期潜伏的恐怖组织策划与实施,该组织具有高度渗透性与科研能力,涉及多种生物制剂与神经毒素,动机暂未公开。】 > > 【目前已确认该组织内部采用“鸟类代号”体系,部分核心成员包括“苍鹭”、“朱鹂”、“夜莺”等,目前相关调查仍在继续。国防部表示:将全力缉捕主谋,绝不姑息。】
芊玖怔怔地看着屏幕,唇微微张着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芊玲已经握住了姐姐的手。她们等了三年。
整整三年过去,终于有一个机构公开承认,这不是所谓的“意外泄漏”或者“设备故障”,不是早就被撕碎的事故说明书中那一连串空洞的名词。
是有人动了手。
芊玖眼神慢慢沉下去,像湖面掠过一场风暴前的乌云。
“......他们是被人杀害的。”
她的声音低而冷静,甚至连颤抖都没有了。
芊玲轻轻应了一声,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,翻到了另一个细节:“你看这里——‘夜莺’,似乎曾在事故发生当周出现在西工业区周边,伪装成技术顾问。”
“有没有照片?”
“......没有,新闻说他们都没有公开真名或者正面资料。”
芊玖的目光却已经盯住那一串字——
她闭上眼,脑海中闪过模糊的记忆片段——父母临走前的背影、白色的实验服染上了暗红色的污渍。
她们在那次事件中幸存,可她们的父母却没有。
“鸟的名字......”芊玖喃喃地说。
芊玲静静望着她,许久才轻声问:“...你想追下去吗?”
芊玖缓缓点头。
“我想知道他们是谁。我想知道...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...”
“如果真相很残酷呢?”
“没关系。至少...... 是我们亲自把它找出来的。”
接下来的几天,芊玖的状态变得有些反常。
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安静地读书、思考。反而常常拿着手机一刷就是一整晚,眼神陷在那屏幕里,不知道在查些什么。
芊玲看在眼里,却不知道该怎么劝。
她知道,那份新闻不只是揭开了一桩旧事,而是把芊玖心底那个尚未愈合的缺口撕得更深了。
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春天——2276年。那时她们还年幼,却亲眼目睹了整个世界崩塌的过程。现在,当初以为永远埋葬的东西,又重新浮出水面。
“姐姐,我们...... 要不要先别看这些?”
某个傍晚,芊玲试着握住她的手。
“你在怕什么?”
芊玖头也不抬,语气里没有责备,只有一种淡淡的疲惫。
“我怕你...... 又回到那时候。”
她愣了一下,屏幕的光映着她有些苍白的侧脸。过了好一会儿,才轻轻开口:“我已经不在过去了。但那件事还在。”
这句话,让芊玲无法反驳。
直到某日深夜,她们无意中翻到了安苵大学高能生物研究所的官网页面。网站更新不多,但一则编号为「AMBI-2276-012号」的旧通报引起了芊玖的注意。
那是事故发生当年所立案的内部调查简报,通报语气冷静却繁复,逐页罗列了数十名当时在场或涉事人员的履历与出入记录。
芊玖皱着眉,一行行地浏览着那些早已不为人知的名字。
忽然,她指向其中一条备注:
> 昭樱,实验辅助顾问,主要负责中间试验体的参数稳定控制。事发前两日递交辞呈,于事故后第七日正式离职。私下喜爱观鸟,曾多次向同事展示其珍藏的羽毛标本与鸟类图鉴。
“你看。”芊玖的手指停在那一行,“这个人......”
芊玲凑过来,看着资料中那个没有照片的名字:“......‘昭樱’?这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吧?”
“不是名字,是他很喜欢鸟。”芊玖轻声说,“喜欢到实验室里也要放鸟类照片,这不太像普通人。”
“你是说,他可能和新闻里那个‘鸟类代号’组织有关?”
芊玖点了点头。
“他早在事故发生前几天就辞职,离职时间也很蹊跷。而且通报说他‘没有任何明显过失行为’,只是‘缺乏继续追责依据’,所以没能立案。”
“但这太巧了。”芊玲喃喃道,“如果他真的是‘夜莺’,那就等于他——就在我们父母出事前几天,就已经准备好脱身了。”
“只是没有证据。”
芊玖低下头,声音像冰一样。
沉默了一会儿,她忽然转头看向芊玲,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:
“我们得找到他。就算不能定罪...... 至少要知道,他当年到底参与了什么。”
“要不...... 我们写封邮件试试看吧?”
“你是说,直接联系安苵大学?”芊玖皱着眉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。
“对。我们可以以家属身份提出申请嘛...... 爸爸妈妈当年可是高能所的核心研究员。虽然...... 虽然他们后来被官方列为‘事故中的无辜牺牲者’,但以这个理由,应该能......”
芊玲没有说完,但芊玖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她们最终写了一封措辞诚恳却坚定的邮件,详细说明了身份、请求参观的目的,并提出希望与部分教授或校史管理人员交流,“了解当年的研究背景与事件全貌”。
发出邮件后,两人几乎每天都在刷新信箱。直到第五天,一个陌生的地址发来了回复。
> 申请已接收并审核。考虑到您家属对研究所的重大贡献,本次申请将被特别批准。 > 参观时间:三日后上午九点,请携带身份文件。请注意,部分敏感区域暂不开放,敬请谅解。
“成功了。”芊玲低声说,像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。
三日后,天空仍然阴沉,老校区的建筑仿佛也被时间裹上了一层灰。
她们在一位中年助理教授的带领下,走进那幢老楼。破旧的地板吱吱作响,曾经的实验室大多已空置,只有部分陈列着过往项目的资料。
教授并未拒绝她们的问题,尽管总是小心措辞。
“当年西工业区确实牵涉了某些未公开的合作项目,很多文档都被上交国防部处理...... 你们的父母,在当时是P.A.I.项目中的关键成员之一。”
“P.A.I.?”芊玖低声念了一遍,眼神变得锐利。
“φ-alignment inhibitor。”教授轻声道,“你们父母当时所研究的物质我们通常称之为 PAI-1,是一种...... 特殊的抑制剂。理论上,它能阻断φ场的活性,促使ψ场激活。”
芊玲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这个东西...... 有可能成为武器吗?”
教授没有回答,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们,目光沉重。
离开之前,她们在一个旧档案角落里看到了一份编号为「AMBI-2276-012」的简报复印件,被部分打码处理。
在名单中,除去熟悉的几位前辈研究员外,有一个名字被划了重点备注。
那是一个喜欢在研究室里养鸟的助理研究员。她的记录中注明:“已于2276年4月10日主动辞职,去向不明。”
“她...... 不就是那个人吗?”芊玲轻声说。
芊玖点点头,眼中闪过一丝寒意,“昭樱。代号夜莺。她确实...... 一直在‘鸟’的代号里。”
她们离开时,天色忽然暗了下来,像是远处有什么风暴正在聚集。
回到家中,芊玖盯着屏幕良久,指尖几乎要陷进掌心的皮肤里。
“我们还会再一次出现在这里。”
这是一封匿名加密邮件中唯一的一句话,没有落款,没有附件,只有这个冰冷却意味深长的句子。
芊玖再次翻阅那份从教授的办公室中顺手拿出来的通报——《安苵大学高能生物研究所通报AMBI-2276-012号》的初版稿件。这一次,她终于在一行不起眼的描述里停下了目光:
> “2276年4月5日,安医负责PAI-1去活性任务时,使用的拮抗剂数量与泄露样本数量应使用数量严重不符” > “2276年9月1日,在研究所结合监控数据与存储室日志反复检查后,初步确认存储室被未经授权进入,判断为可能存在有组织的蓄意破坏,并有大部分泄露PAI-1被趁机盗窃。”
芊玖猛地坐直,心跳骤然加快。
“不是拮抗剂强效,而是污染本身就被人为削弱了......”她喃喃道。
芊玲转过头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们之前都以为,是安医在第一时间应用了高效拮抗剂,才压住了污染扩散。”芊玖一字一顿地说,“但现在来看,是——PECPs在正式泄露前就被偷走了。”
“所以污染剂量根本没达到临界——”
“对。”她冷冷地打断,“就像是......有人故意把污染‘温和化’,然后在真实环境中,试探安医的应对机制。”
一阵沉默在房间里蔓延。芊玖靠着椅背深吸了一口气,眼神却越来越冷静。
“那封邮件不是警告,而是告知——他们还会再来。”
芊玲心头一紧:“‘鸟类组织’......”
芊玖点头:“他们制造了那场集体中毒事件,却不追求最大化破坏,而是利用失控的PECPs和PAIs当作实验体,观测医疗体系如何应对。”
之后几天,芊玖和芊玲频繁前往城市的花鸟市场。那里是她们小时候常被父母带去的地方,熟悉又陌生。她们不是为了买花,也不是为了赏鸟,而是隐隐地觉得,那个自称“鸟类组织”的神秘团体,也许在这里留下过某些痕迹。
每天清晨到傍晚,她们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摊贩之间。偶尔假装问价,也会暗中观察有没有可疑的人,或某些被不正常饲养的鸟类。但什么也找不到,仿佛一切都只是她们臆想出来的幻觉。
那种无力感像影子一样跟随着芊玖。
“是不是...... 其实我们根本什么也做不了?”芊玲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小声问道。她的脸倦倦的,眼神空洞。
芊玖没有回答,只是望着窗外霓虹灯拖长的倒影,手指紧紧握着包里那份通报的复印件。那句话不断在她脑中重复:“安医使用的拮抗剂远低于理论需求剂量,疑似......部分药剂早已流失。”
就在次日,在她几乎快放弃的时候,她们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口发现了异样。
那是花鸟市场尾端的一条后街,平时很少有人经过。如今却被几块简易围栏封住,四周贴着醒目的黄色警示条,纸板上写着“临时隔离区·请勿靠近”。
空气中弥漫着说不清的气味,像是烧焦和铁锈混在一起的味道,令人不安。
“你闻到了吗?”芊玲小声说。
芊玖点头,她的目光扫过地面——那是一地凌乱的羽毛,还有一些被草草清理过却仍可辨认的小型鸟尸。
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清洁人员在里面操作器械,注意到她们的注视,皱眉走近:“别靠近。这一带今天清晨发生了小规模的鸟类集体坠落。具体原因还在调查,但初步判断...... 是空气中出现了某种活跃物质,影响了鸟类的神经。”
芊玖心头一紧:“是...... 人为的吗?”
那人迟疑了几秒,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真话。他最终压低声音,说:“我们不确定,但是有目的的。没有找到源头,却有残留的引导痕迹。像是有人在‘测试’。”
芊玲紧紧拉住了芊玖的手,声音发颤:“测试什么?”
“鸟的感应能力很强,一点点微量的污染都能被放大。如果这次真的是人为投放,那就不只是意外。”
那人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们一眼,仿佛察觉出她们并不是普通的路人:“你们不是来看热闹的吧?”
芊玖没有否认。只是低声说:“请你告诉我们——这些鸟,是为什么死的?”
那人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我也想知道。”
夜风吹过围栏的缝隙,吹起一片被遗忘的羽毛,在她们脚边轻轻旋转。
芊玖望着它,心中忽然浮现那个加密邮件的最后一句话:“我们还会再一次出现在这里。”
她知道,那不是威胁,也不是警告。
那是某种计划的继续。
芊玖的心口泛起一阵闷痛,一种久违的、被卷入黑暗深渊的熟悉感觉再次袭来。可这次,她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、只能哭泣的少女。
芊玖低声说:“他们在逼我们去找他们。”
芊玲怔怔地看着她:“那我们呢?”
芊玖回头看着芊玲,眼神透出一种决意:“那我们就去找他们。”
几天后,阴霾的天空中飘着细雨,她们依然坚持着那条追寻真相的路,但生活的日常始终没有完全消散。
那天午后,芊玖和芊玲相约在城中一家老茶馆,茶馆里木质桌椅散发着淡淡的岁月痕迹,与外面湿润的空气相映成趣。
“或许我们能找到一些旧日的记忆,”芊玲低声说道,手里捧着热茶,茶香伴随着恬淡忧愁在心头流转,“我记得,父母和昭樱那时候总是一起工作的,他们曾经提过一个——那个总爱叹气的前辈,岫教授,好像对当年的细节记得特别清楚。”
芊玖点了点头,眼神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她伸手捏着茶杯沿沿,指尖微微发颤:“对,我也记得他说过,‘当时的局面远比外界看到的更加混乱。’我们需要去问问他。”
她们从一个旧友那里找到了岫教授的联络方式。
安排了一个茶余饭后的短暂会面后,他准时出现在那家茶馆的偏僻角落。脸上的皱纹似乎刻着岁月和无数秘密,而他的眼神却依旧温柔而谨慎。
“你们来了,”岫教授微微一笑,语气中带着淡淡惆怅,“我知道,这些年你们一直在找答案。”
在茶香缭绕的氛围中,三人围坐在一桌。芊玲先发问:“教授,请问,当年......您和父母、还有昭樱一起工作时,您是否注意到些什么异样?我们一直在试图拼凑那段混乱的记忆。”
岫教授叹了口气,目光飘向窗外的小雨:“那是个动荡的时代。实验室里压力巨大,项目紧急,很多人都在拼命追求突破。
昭樱当时异常热衷于自己的研究,总说‘这只是开始’。而你们的父母,一直是那座桥梁,他们既有温情又有责任感,总尽力维持团队的平衡。”
芊玖凝视着自己的茶杯,回忆像朦胧的水雾般涌上心头:“教授,您可曾听说......有人故意动过那些关键试剂?有人刻意降低了预定的投放量......”
岫教授眼神微微闪动,显出迟疑和痛心:“我听闻过一些传言——但那真的是被极少数人策划的极端行为。有人为了验证某种...... ‘极限反应’的假设,竟在幕后操控了一切。你们父母当时虽尽力阻止,但...... 最终的局面失控了。”
芊玲的声音低沉而坚定:“教授,那是不是意味着...... 昭樱也参与其中?”
岫教授沉默良久,才缓缓道:“昭樱,从来不是个简单的人。她的理念极端,但我始终觉得她内心也曾经有过挣扎。那时候,某些东西被盗,或许正是整场事故转折的导火索。可惜,很多细节已经随风而逝。”
芊玖的手紧紧攥住桌沿,内心翻滚着痛苦与愤怒,她似乎要将过去的回忆撕裂:“教授,我们必须知道真相,这不仅是为了父母,也为了我们自己。”
岫教授望着眼前这对饱经风霜的姐妹,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与坚定:“你们的决心我非常理解。但路会很难走,记住,有些痛苦真相,一旦发现,就再也无法回头。”
茶馆内,一时只剩下微弱的器皿碰撞声和雨打窗棂的节奏。
外面的雨仿佛也在为过去的创伤默哀,而这一刻,温情与决心交织在岫教授那略带嘶哑的言辞中,悄然流露出一丝希望。
“教授,您能再提供一些那时的内部记录吗?”芊玲几乎是哀求般问道,眼中饱含不舍与追问的渴望。
岫教授低垂眼帘,缓缓答道:“我会尽量联系一些当时的同事,看看是否还存留着那些记忆。至于更多细节...... 或许得等到合适的时机。”
他顿了顿,轻声说:“当年,我们是那么相信科学能拯救一切,可现实给我们的却是一场彻骨的沉痛。”
那天离开茶馆后,芊玖和芊玲在暮色中走得很慢,心中满是迷茫与决心交织的复杂情绪。
她们知道,前方的路注定艰难,但只要一步步追下去,总有一天真相会浮出水面。而她们,也会在这段过程中,找回遗失的温暖与自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