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向着地狱的深处」

来自Hyacinth
草awa留言 | 贡献2025年4月13日 (日) 21:32的版本

春の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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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向着地狱的深处」

“明天...... 有空的话,我们出去走走吧?”

芊玖的声音很轻,像是风吹过一池落叶,在安静的屋子里却意外地清晰。

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眉头微微皱起,眼神像是穿过了什么,看向芊玲的时候仿佛透着一种说不清的倦意与期待。

“啊?”

芊玲愣住了,半晌才反应过来:“怎么突然想出门了?”

三年来,这是她第一次听见姐姐主动提起“出门”这两个字。

芊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,最多在家里转两圈,突然说要“出去走走”?说实话,这听起来比她突然说要去爬雪山还让人不可思议。

而随之而来的,是一种莫名的不安。曾几何时,芊玖对这个世界的抗拒已经深到连房门都几乎不愿迈出一步。而现在,她却如此主动地说出那句话。

“只是...... 想再看看外面的样子。”芊玖牵起芊玲的手,语气软软的,还带点委屈巴巴的感觉,看起来像是被藏起来的小猫突然冒出脑袋。

芊玲一时语塞,只能紧紧握住那只微凉的手,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。

“......好啊。”

她答应了,尽管内心的忐忑像涨潮一样一寸寸漫过。

第二天一早,天还没亮,芊玲就醒了。

她静静躺了一会儿,却再也无法入睡。脑海里总是回荡着昨晚姐姐的那句话,她整夜都紧绷着神经。

快要天亮了,她便起床洗漱、收拾昨日用过的杂物。把该丢的都丢掉,剩下的收拾整齐,最后扫了一遍地。她一边做着这些,一边不时回头望向房间,姐姐还没睡醒。

做好这一切后,她悄声出门,准备买些早饭回来。

街上风有些冷,天色刚刚泛起些许白晕。太阳缓缓从远方升起,橙红色的光穿透薄云洒落下来,把尚未散尽的夜色一点点染亮。

芊玲走进熟悉的包子铺,点了几样姐姐平日最爱吃的。她提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走在回家的路上,心里却始终沉甸甸的。

等她回到家时,天已经完全亮了,而芊玖还在熟睡。

天气清凉,阳光却透着热意。她打开空调,轻轻坐在床边,看着姐姐安静的睡颜,神情恍惚。

临近中午,芊玖终于醒来。

那一瞬间,她眼神柔和,呼吸也变得安稳。芊玲心头微微一动,久违的轻松终于回到了姐姐的脸上。

“起啦?洗漱一下来吃早饭吧...... 虽然都快中午了。”她一边拆开包装袋,一边温柔地唤着。

“嗯...... ”芊玖的声音还带着睡意,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。

芊玖简单洗了脸便返回房间,坐下来和芊玲慢慢吃着包子。两人吃得不多,只分了三个小包子。

吃完后,芊玲几乎没怎么休息,便迫不及待地站起身。

“走吧,说好了的,今天出去走走。”

她眼里有光,像是从沉睡中苏醒的某种渴望。

“哎呀... 别这么急嘛... 刚吃完饭,还没坐热呢......”

“诶... 我自己能走,别拉我啦!”

芊玖像个孩子一样推开芊玲的手,却还是紧紧跟在她身边,语气急切中带着一丝难得的欢快。

她的脚步那么急切,像是在追赶什么,又像是在逃离什么。

而芊玲,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,心中揣着不安与柔软,踏出门去。


. .


芊玖和芊玲依偎在糕点店门外的长椅上,手里各捧着一小盒甜点,像是偷偷溜出来约会的少女般安静又满足。

“来~吃一口~”

芊玲像哄小孩一样把勺子凑到芊玖面前,奶油不多的蛋糕胚正是芊玖最喜欢的那种。

“啊——呜。”

“嗯~”

芊玖一边吃,一边眼睛微眯,脸上写满了满足,“还是这个味道,连空气都变甜了。”

“不过嘛——”她眨了眨眼,“这个小蛋糕也太小了吧?完全不够吃啊。”

“那要不......”芊玲看着她嘴角还沾着一点蛋糕屑,忍不住笑出了声,“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?顺便找点别的吃的?”

说话间,她又投喂了芊玖最后一口蛋糕。

“嗯......那就去‘桥下小巷’吧?”芊玖提议,“那边有家新开的可丽饼店,我上次路过看到超香的。”

“好耶~!”芊玲切换成雀跃模式,拉起芊玖的手站了起来,“那我们现在就出发!”

“哎呀等等!”芊玖突然停下脚步,“回去之前要再买点小蛋糕带走~不然回家又要后悔了!”

傍晚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,斜斜地洒在她们身后,像柔软的丝带交织在一起,一路飘向归途。

小吃街的喧闹声渐远,化作甜丝丝的回忆。芊玖今天大方得不像话,从烤串到糖葫芦,一路请客请到夕阳西下。

“你再这样请客,我要写个账本记下来了哦。”芊玲打趣着,嘴角还带着点没擦干净的糖霜。

芊玖则装作一副“被富婆包养也没办法”的表情,得意地哼了声。

她们一路嘻笑着,直到路过街角的空地。芊玲突然停下脚步。

“等等,姐姐—— 坐一下吧。”

那是一排简陋的秋千。她拉着芊玖坐上去,两人并排轻轻荡着,一点一点靠近。

“放心啦。”

芊玲靠在姐姐肩头,声音低而柔。

“以前的事......真的没关系了哦。现在的我们不是也很好吗?”

“而且——”

她突然抬起头,笑得像是在阳光下绽放的小花。

“明天我们要干什么好呢?比如说......去吃早餐,然后买两杯超级冰的奶茶?”

“怎么样?”

芊玖眨了眨眼,嘴角微微上扬:“......好像,也不错。”

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,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和心跳。然后默契地松开手臂,同时从秋千上跳下来。

“回家吧。”

芊玲握住她的手,语气轻快而坚定。

“嗯!”

芊玖使劲点点头,笑容里带着点傻气,“那就走吧——别掉队咯!”

她们的背影缓缓走入城市的夜色中,像两颗并肩前行的小星星,慢慢地融进了灯光斑斓的街道。


. .


今天是阴雨天,虽说只是下着毛毛雨,可天却灰得在室内都不得不开灯。

她们吃过午饭就一起坐在一家咖啡店里玩着手机。

"芊玲?还记得我吗~?"

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大哥哥在柜台里唤着芊玲。

"好久没来,现在已经找到工作了嘛?哟,还带了一位美女来呢?这位是你朋友?"

芊玲还未反应过来,他就接着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。

"嗯,是那种关系的女朋友吧。工作嘛...... 还是算了吧。"

芊玖用很故意的语气答。芊玖和她确实也是「那种关系」的女朋友,虽然没有在正式地恋爱;至于工作,这对她来说似乎有点为难了。

以前,她也曾来这家咖啡店应聘,这位少年就是老板的儿子。只是芊玲当时年纪太小了,即便真的能做得好,也不会有人敢收留她,这家店也不例外。

雨还是没停。

窗外的雨丝在玻璃上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,偶尔被风吹歪了方向,又迅速重新排列,像在试图遮掩什么,又像在不甘地诉说什么。

芊玖撑着下巴坐在窗边,眼神懒懒地望着外头。

咖啡馆里弥漫着烘焙豆的香气与淡淡的肉桂味,窗外湿冷,室内却温暖得像柔软的被窝。

芊玲已经在看着视频解闷。而芊玖没看手机,只是侧过头看着她发呆。

“你还记得...... 爸妈以前也喜欢在这种天气喝热可可吗?”

芊玖忽然开口,声音低得像是怕惊扰了雨声。

“嗯?”芊玲抬起头,愣了下,然后点点头,“记得啊。妈妈会在上面撒一点糖粒,你还老抢我杯子喝。”

芊玖勾了下嘴角,没有说话,只是又把脸贴在窗玻璃上,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描出圆圈。

“......我其实不太记得他们的声音了。”

她轻声说,像是在跟空气倾诉:“但是下雨的时候,就总觉得他们好像还在。”

芊玲看着她,眼神忽然柔下来,把手机放到一旁。

“那要不要今天晚上...... 我们煮热可可喝?”

芊玖点点头,鼻子有点酸,但没说话。

外头雨声忽然大了一点。玻璃窗被风吹得轻轻咚了一下,像是谁在门外敲了敲。

“欸?”芊玲转头看了眼,眉头轻轻皱起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......没事。”她摇摇头,“好像是有人在外面看我们,但走掉了。”

芊玖也跟着望出去,却只看到模糊雨幕中的街灯与模糊行人,什么也没有。

“是以前店里的人吗?”她问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芊玲轻声说着,心里却隐隐升起一点不安。

她总觉得,有些东西正在悄悄地接近。

“咦?”

芊玲忽然低声惊呼了一下,重新拿起了手机。

“怎么了?”

芊玖回过头来,看到芊玲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不对。

“姐姐... 过来看看这个。”

芊玖迟疑了一下,走过去坐到她身边,望向屏幕。

那是一则刚刚推送出来的新闻,新闻标题用加粗的红色标记着紧急更新:

《苵国国防部发布通告:已确认2276年西工业区集体中毒事件为恐怖袭击,初步锁定幕后组织,尚在追查中》

芊玖的指尖一僵。她忍不住伸手点开了全文。

> 【2276年春季,苵国西工业区发生集体中毒事件,造成数百人伤亡,具体原因一直未明。今日,苵国国防部首次对外证实:该事件由一个长期潜伏的恐怖组织策划与实施,该组织具有高度渗透性与科研能力,涉及多种生物制剂与神经毒素,动机暂未公开。】 > > 【目前已确认该组织内部采用“鸟类代号”体系,部分核心成员包括“苍鹭”、“朱鹂”、“夜莺”等,目前相关调查仍在继续。国防部表示:将全力缉捕主谋,绝不姑息。】

芊玖怔怔地看着屏幕,唇微微张着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芊玲已经握住了她的手。她们等了三年。

整整三年过去,终于有一个机构公开承认,这不是所谓的“意外泄漏”或者“设备故障”,不是早就被撕碎的事故说明书中那一连串空洞的名词。

是有人动了手。

芊玖眼神慢慢沉下去,像湖面掠过一场风暴前的乌云。

“......他们是被人杀害的。”

她的声音低而冷静,甚至连颤抖都没有了。

芊玲轻轻应了一声,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,翻到了另一个细节:“你看这里——‘夜莺’,似乎曾在事故发生当周出现在西工业区周边,伪装成技术顾问。”

“有没有照片?”

“......没有,新闻说他们都没有公开真名或者正面资料。”

芊玖的目光却已经盯住那一串字——

她闭上眼,脑海中闪过模糊的记忆片段——父母临走前的背影、白色的实验服染上了暗红色的污渍。

她们在那次事件中幸存,可她们的父母却没有。

“鸟的名字......”芊玖喃喃地说。

芊玲静静望着她,许久才轻声问:“...你想追下去吗?”

芊玖缓缓点头。

“我想知道他们是谁。我想知道...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...”

“如果真相很残酷呢?”

“没关系。至少...... 是我们亲自把它找出来的。”

接下来的几天,芊玖的状态变得有些反常。

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安静地读书、思考。反而常常拿着手机一刷就是一整晚,眼神陷在那屏幕里,不知道在查些什么。

芊玲看在眼里,却不知道该怎么劝。

她知道,那份新闻不只是揭开了一桩旧事,而是把芊玖心底那个尚未愈合的缺口撕得更深了。

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春天——2276年。那时她们还年幼,却亲眼目睹了整个世界崩塌的过程。现在,当初以为永远埋葬的东西,又重新浮出水面。

“芊玖,我们...... 要不要先别看这些?”

某个傍晚,芊玲试着握住她的手。

“你在怕什么?”

芊玖头也不抬,语气里没有责备,只有一种淡淡的疲惫。

“我怕你...... 又回到那时候。”

她愣了一下,屏幕的光映着她有些苍白的侧脸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轻轻开口:“我已经不在过去了。但那件事还在。”

这句话,让芊玲无法反驳。

直到某日深夜,她们无意中翻到了安苵大学高能生物研究所的官网页面。网站更新不多,但一则编号为「AMBI-2276-012号」的旧通报引起了芊玖的注意。

那是事故发生当年所立案的内部调查简报,通报语气冷静却繁复,逐页罗列了数十名当时在场或涉事人员的履历与出入记录。

芊玖皱着眉,一行行地浏览着那些早已不为人知的名字。

忽然,她指向其中一条备注:

> 昭樱,实验辅助顾问,主要负责中间试验体的参数稳定控制。事发前两日递交辞呈,于事故后第七日正式离职。私下喜爱观鸟,曾多次向同事展示其珍藏的羽毛标本与鸟类图鉴。

“你看。”她的手指停在那一行,“这个人......”

芊玲凑过来,看着资料中那个没有照片的名字:“......‘昭樱’?这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吧?”

“不是名字,是他很喜欢鸟。”芊玖轻声说,“喜欢到实验室里也要放鸟类照片,这不太像普通人。”

“你是说,他可能和新闻里那个‘鸟类代号’组织有关?”

芊玖点了点头。

“他早在事故发生前几天就辞职,离职时间也很蹊跷。而且通报说他‘没有任何明显过失行为’,只是‘缺乏继续追责依据’,所以没能立案。”

“但这太巧了。”芊玲喃喃道,“如果他真的是‘夜莺’,那就等于他——就在我们父母出事前几天,就已经准备好脱身了。”

“只是没有证据。”

芊玖低下头,声音像冰一样。

沉默了一会儿,她忽然转头看向芊玲,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:

“我们得找到他。就算不能定罪...... 至少要知道,他当年到底参与了什么。”

“要不...... 我们写封邮件试试看吧?”

“你是说,直接联系安苵大学?”芊玖皱着眉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。

“对。我们可以以家属身份提出申请嘛...... 爸爸妈妈当年可是高能所的核心研究员。虽然...... 虽然他们后来被官方列为‘事故中的无辜牺牲者’,但以这个理由,应该能......”

她没有说完,但芊玖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她们最终写了一封措辞诚恳却坚定的邮件,详细说明了身份、请求参观的目的,并提出希望与部分教授或校史管理人员交流,“了解当年的研究背景与事件全貌”。

发出邮件后,两人几乎每天都在刷新信箱。直到第五天,一个陌生的地址发来了回复。

> 申请已接收并审核。考虑到您家属对研究所的重大贡献,本次申请将被特别批准。 > 参观时间:三日后上午九点,请携带身份文件。请注意,部分敏感区域暂不开放,敬请谅解。

“成功了。”芊玲低声说,像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。

三日后,天空仍然阴沉,老校区的建筑仿佛也被时间裹上了一层灰。

她们在一位中年助理教授的带领下,走进那幢老楼。破旧的地板吱吱作响,曾经的实验室大多已空置,只有部分陈列着过往项目的资料。

教授并未拒绝她们的问题,尽管总是小心措辞。

“当年西工业区确实牵涉了某些未公开的合作项目,很多文档都被上交国防部处理......你们的父母,在当时是P.A.I.项目中的关键成员之一。”

“P.A.I.?”芊玖低声念了一遍,眼神变得锐利。

“φ-alignment inhibitor。”教授轻声道,“你们父母当时所研究的物质我们通常称之为 PAI-1,是一种...... 特殊的φ抑制剂。理论上,它能阻断φ场的活性,促使ψ场激活。”

芊玲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这个东西...... 有可能成为武器吗?”

教授没有回答,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们,目光沉重。

离开之前,她们在一个旧档案角落里看到了一份编号为「AMBI-2276-012」的简报复印件,被部分打码处理。

在名单中,除去她们熟悉的几位前辈研究员外,有一个名字被划了重点备注。

那是一个喜欢在研究室里养鸟的助理研究员。她的记录中注明:“已于2276年4月10日主动辞职,去向不明。”

“她...... 不就是那个人吗?”芊玲轻声说。

芊玖点点头,眼中闪过一丝寒意,“昭樱。代号夜莺。她确实...... 一直在‘鸟’的代号里。”

她们离开时,天色忽然暗了下来,像是远处有什么风暴正在聚集。